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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腦神經叫著。

 

記者已經和AD聊了一下午,我已經不敢去直視她不時露出的驚訝表情,畢竟記者嘴裡的董事長失蹤的小兒子就是我啊。AD恐怕也沒料到現在被追查的對象竟然會是大學時的男友吧。

 

我的天兒啊,快讓我下班吧!

 

「對了,剛剛紙袋有提到他家也是做遊戲的耶……」

 

我好像在片刻間聽到了AD這句話。慘了,早知道剛才就不和她聊這麼多了,他媽的遊戲公司害得我此刻命在旦夕。

 

「遊戲公司?紙袋,請問你家公司叫什麼名字啊?」完蛋,記者開始詢問了。

 

「我家公司啊……不好意思,名字我真的忘了。坦白說根本就沒去記,畢竟那兒不是我掌管的。」我又草率帶過。

 

「這樣啊……」記者的眼神閃過一絲狐疑,但很快又轉身和AD繼續剛才的話題。

 

呼,差點破功。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鈴聲突然響起,是記者大叔的手機。「噢,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他起身走到離櫃檯幾呎的貨櫃架旁。

 

「……」望著記者講手機期間的慌張舉止與不間斷的道歉,手機另一端的通話對象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像是經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原子彈轟炸,記者走路像活死人般搖搖欲墜,每一個踏步都精疲力盡。他晃到吧檯座位前「砰!」一聲面朝下趴在桌上。

 

「先生,還好吧?發生什麼事了?」AD歪著頭關心的慰問。

 

「我的雇主剛打過來,說調查的時間必須縮短,這星期之內必須找到傑佛瑞李特,否則會落到被開除的下場……我的天,該怎辦?我現在一點人的蹤跡也沒有,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啊,這樣就沒錢能夠撐到明年了……」

 

記者開始煩亂的扯起頭髮抱怨。但很抱歉,以我的立場真的沒辦法去同情他,只得殘酷的袖手旁觀。AD秀氣的臉上映出一絲擔憂,不知道是擔心面對被裁員的記者,還是擔心她「下落不明」的前男友。

 

「喂,紙袋,我相信你能夠幫助我,但傑佛瑞那傢伙到底什麼會出現啊?!」記者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站起身來向我質問。

 

「這個嘛,先生請你冷靜點,來,先喝杯溫開水……」

 

 

「叮咚──」

 

「唉唷,李特呀,啊換班時間到了捏。」

 

原來是來換班的老王,現在才想起來時間到了……靠腰,他剛剛是不是喊了我的名字?

 

「李特?怎麼了呀?啊怎麼不理我咧?下班時間到了捏,傑佛瑞──」老王戳著我臉上的紙袋。

 

記者和AD愣著一張臉,眨了眨貓頭鷹般瞪大的雙眼,正懷疑有沒有聽錯。

 

「唷咿──唷咿──」腦神經響起了警報:「傑佛瑞少校!已設定淺逃路線,翻過前方一公尺櫃檯,九十度直角急轉彎,自動門開啟約十二秒半,側身可溜過,即可筆直衝往街頭……」

 

「幹的好,大兵。」我誇讚腦神經。

 

「啊傑佛瑞你在說什麼……噢!」老王來不及說完,光溜溜的條碼禿頭就被我一巴掌作為翻過櫃檯的補助。

 

華麗的一個翻身,我雙腿越過整個櫃檯,手指在片刻間從自己口袋裡拋出迷你索爾槌吊飾。它飛過老王頭頂,橫渡不知所措的記者和AD,子彈般的往自動門射去。

 

「叮咚──」自動門感應到索爾槌立刻響起,應聲敞開。哼哼,距離和時間果然計算的沒錯,接下來就……衝啊啊啊啊啊!

 

我火速邁開步伐,想像房東太太穿著摔角緊身衣在身後追殺,奔出了店門九十度甩尾,一路往街頭星巴克奔去。

 

 

回頭,我看見記者喊AD衝出了店門望著我的身影。看他倆失措的樣子,可能是要叫住我吧。

 

很抱歉,我現在不能停下。記者,追查的事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我原本的計畫是打算再弄個替身幫你唬弄過去,是你自己不爭氣的,所以這點子取消啦!

 

雙腳衝過路旁靜置的鐵垃圾桶,它們立刻像保齡球撞過般摔得東倒西歪,紙片、鐵屑、髒東西啦什麼的四處濺起,野貓的驚叫聲此起彼落。

 

雙腳停不下來,但大腦卻在此刻不停作祟,AD那令我心動的臉龐不由自主在腦中映出。我那曾深愛過的女孩……

 

嗯哼,很抱歉,我現在還是不能停下。我知道,妳所熟悉的傑佛瑞不再是以前那個瀟灑到不行的學長了,現在的他成了個超級大遜咖;嘖他臭老哥嘖得要死不活的遜咖。

 

還有,記者口中所提出我的種種妳也全聽見了,現在也知道了他口中的那傢伙就是那整天佇在櫃檯後聽著擴音廣播電台,等著客人結帳,像隻笨到極點的鴨子的紙袋。

 

很好,我的真實現況還有目前面臨的狀況妳完全曉得,等於我傑佛瑞這輩子再也無法用真面目來見妳了……

 

「嗚啊啊啊啊啊!他媽的為什麼啊啊啊!」

 

 

若你在下午時散步經過墨粹大街,保證會撞見個紅外套紙袋男在路邊發狂似的豪叫。而那豪叫的紙袋男似乎正往星巴克方向衝去,難道是為了占位置吹冷氣嗎?

 

咻咻!

 

我衝過一個紅卡車帽的胖胖德國佬,不理會他彷彿看到神經病的錯愕神情直奔街頭。哈利路亞,就快到了……

 

 

 

 

「叮鈴咚!」

 

玻璃門被精疲力盡的我推開,星巴克裡所有店員與客人瞬間全轉過頭來,其中一個店員沒發覺往咖啡機裡倒的豆子加過頭了,客人們則不約而同開始議論;不得不認為出現了白癡。

 

此時攤在門前的自己像個老頭上接不接下氣,四肢不停打顫。感覺五臟六府收縮得緊繃,心臟跳得激烈,渴望要吸光周圍所有的氧氣,肺都快炸開了。

 

「呼……呼……范、范達……」我用力扯下紙袋,將它扔在一旁。而自己幾乎跪倒在地上,只能使盡全力抬起一隻不停使喚的手指向店裡角落。

 

「傑佛瑞,是你嗎?」角落位置裡的黑西裝男猛地僵硬的回過頭,接著率先閃到我面前,「很好,這下闖了什麼禍?」

 

「媽的,我死定了……」我像倖存者般抓到了一塊漂流在太平洋的漂流木,攀著他一邊肩膀,「我的身分他媽的曝光了……」

 

黑衣人的墨鏡不再閃爍,反而黯淡了下來。他靜靜的沉了一口氣,然後快速站起身將我扔在沙發上。

 

我抬頭,但身體還在喘息,看見對面沉著臉的老頭和機器人。黑衣人坐到我隔壁,把桌上的熱巧克力推給我。「傑佛瑞,老實說,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得把整件事給做個了結,但必須爭得你的同意。」

 

「沒錯,我最親愛的李特寶貝,為了讓你不再受那些苦,我們決定做出最後的行動。」廢鐵十指緊扣著,似乎要掐出凹痕。

 

「但是,這樣必須犧牲兩人來作為代價。」老頭圓眼鏡面反著白光。

 

「……」我已經停止吸收氧氣,但頓時又啞口無言,等大腦把他們三個的話過濾一遍後才開口:「不好意思,請問『犧牲』是……?」

 

「犧牲者一個肯定是你,另一個是替身。」老頭。

 

「請解釋。」我。

 

「總之,必須找個人來作為你的替身,你知道……魔法替身並不能持久,就跟那……啊!懶的想比喻了!」老頭攤著十根手指。「嗯哼哼,總之,我好不容易弄來一瓶魔藥,它能改變一切的幸福快樂。」

 

他從長袍掏出一瓶裝滿冒著橘色氣泡液體的小瓶子。

 

靠,這根本就是芬X汽水嘛。

 

「只要喝了這個,你認為所有討厭的事都能嫁禍給另一個人,但現在我們就是必須找到嫁禍煩惱的對象。」老頭解釋。

 

原來如此,范達因上次面對老哥會如此果斷的原因,是因為早就想好對策後來和老頭地下討論了。

 

「這個嘛,我的煩惱是老哥和爹逼迫我繼承公司……找個沒前途的傻蛋下手不就得了?」我。

 

「但這也是重點所在,你喝下了它家世也就會改變,等於你和另一個傻蛋的身世完全交換,也是非常棘手的。」黑衣人咖拉咖啦的轉轉脖子。「我不想因我的飯碗而失去一個絕無僅有的紙袋人。」

 

「去你媽的終結者,真有你的。」我頂了頂他的手肘。

 

「只不過,這樣我又要重新尋找繼承人了。」老頭皺眉。我原本想說:你找老王不就得了?

 

「李特寶貝,雖然這是我們討論出來的爛法子,但你真的願意為了拋棄你的煩惱而喝下這看起來很『牽強』又噁爛的東東嗎?」廢鐵雙眼閃著紅光問著。

 

我看了看廢鐵,又看看老頭,最後瞥了終結者一眼。

 

可惡。

 

「算了,我不想失去我應有的一切……是指那間有點可愛的便利商店,其實在那裡工作還挺爽的,況且我不是自私到需要牽扯別人命運一起犧牲的腦殘。」我說,但不敢相信自己下一句所說出的話:「所以……我打算出去面對了。」

 

面對公司,面對老哥,面對老爹,面對AD……面對一切席捲而來的風波。

 

「唉唉唉唉唉,紙袋呀紙袋,你真令我感動!但願我能恢復另一半應有的法力一定會幫助你!」老頭甩甩瀑布般的長鬍子。

 

「對了,李特寶貝,你一開始衝過來是為了什麼啊?」廢鐵。

 

「……」我完全忘了一開始衝來星巴克的原因。現在想想,AD還好,但既然記者已經揭發我的真實身分,那麼他肯定會連絡委託人……

 

 

「喂!傑佛瑞,你最好給我他媽的乖乖滾出來!」

 

我這輩子最熟悉也最痛恨的聲音響起。

 

看見外頭有一票和范達因差不多的墨鏡黑西裝「終結者」包圍了星巴克四周,彷彿能將全世界的陽光遮蔽。而站在他們中間的,則是最令我作嘔的死對頭,是我從小到大最賭爛的死對頭……

 

身旁的老頭目瞪口呆,機器人嚇得掉了一地零件,范達因動動喉嚨,雙手掐緊了拳頭。

 

現在才想起我早已把紙袋扯掉了。

 

噢,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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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kert Draw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