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真病，連我也病了

四月上旬午後，墨粹街的星巴克前圍了一群氣勢磅礡的黑衣人……不，應該說是數十俱不同型號的終結者，而領著終結者的頭頭是名為狄瑟里．李特的花花公子。

狄瑟里前來的原因很簡單：糾出他那成天只會窩在便利商店混吃等死的收銀員弟弟好回家獻給老爹，把他扔上公司董事長保留的職位。

只不過帶來的這些「獵人」數量也太誇張了點。

「天殺的，一次也來太多了吧！」機器人望著聲勢浩大的終結者們，邊把先前散落的零件塞回後挺倉皇的喊著。

「范達因！好歹你也是個身手矯健，智慧頭腦和超酷外型兼具的終結者，這就快上吧！」我壓著機器人的方形腦袋，對著黑衣人發號施令。

范達因卻無動於衷的擋在我和廢鐵面前，和老哥那一大群烏漆抹黑的獵人對峙著。他動了動喉結，彷彿正在心裡進行某些不為人知的抉擇。

「蹦嚨！蹦嚨！」外面那票黑衣人如軍人般整齊俐落的踏進星巴克店面裡，店員和客人再度回頭，面對這種場面無不驚慌失措，只是店門早就被堵住，沒有任何一人有辦法逃走。

接著獵人們牌成兩列，老哥的那雙皮鞋從他們開出的小路踏了進來。他墨鏡頂額頭，笑容燦爛，燦爛得賭爛。

「傑佛瑞，噢噢噢，終於找到你了。哼哼，之前老子還在懷疑那超商店員會不會就是你，還果真被我料到。」

「嗯哼哼哼哼，很好，紙袋的哥，想傷害我的超商繼承人就得先過我這關！」老頭從范達因身後鑽了出來，揮動手上的魔杖，「穿梭洞洞芝麻開門！」

星巴克頓時暗了下來，所有人驚呼──半空中閃出了道淺藍色的光圈，光圈尾端連著一條細細的線，牽往老頭手上的魔杖頂端。

「快！你們幾個快給我跳進去！！！！」老頭扯開嗓門大喊。

廢鐵像專業跳水員般率先鑽了進去，接著是抓著我手臂的范達因。被他扯了進去的我臨走前還瞥了臭老哥一眼，他一隻手臂擋著強光，正瞇起半隻眼睛緊瞪著自己的老弟，彷彿是在宣誓：「你他媽的永遠逃不掉了！」

「可惡，好了！臭老頭！走！」接著我拉起老頭後衣領把他也扯了進去。

❏

「咻！」

一道光圈，我們幾個出現在原本的超商裡。廢鐵和老頭喘著氣，范達因和我則是沉默。

「很好，非常好，你哥已經弄出家裡所有保鏢了，這下我的飯碗和我們死定了。」范達因開口，冷冰冰的聲音顯得有些氣憤，「要是被你哥認出來我幫助你造反，你爹可能也不雇用我了。」

「喔，你的麻煩還真複雜。」廢鐵臉上的兩個燈泡白了他一眼。

「話說回來，老頭你把我們送來這地方幹麻？搞清楚，這裡是超商耶！離星巴克不遠，他們幾步就能趕來了！」

我環顧乾乾淨淨的店內，AD和記者早就離開了，現在氣氛就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擴音廣播電台正放著輕鬆旋律，亂七八糟的漫畫週刊還散落在櫃檯四周。

「哈囉！李特啊你不是下班了？啊怎麼又回來這裡捏？」喔對，還有老王。他在櫃檯後向我熱情揮手，反著白光的禿頭上還牽著幾搓條碼髮絲。

為什麼場景與現況如此的不搭嘎……？

「別急！孩子們！我在這間超商設置了只有我的魔法才能開啟的超緊急空間，」老頭說，跳到儲貨門前，皮包骨的手掌慢慢推開，「就在這裡──」

刺眼的光芒放射線狀炸開，我勉強睜開一隻眼，映入眼簾的竟然還是白。是個六面完全白色的空間。沒錯，除了刺眼的白之外什麼也沒有。

「豁靠！老頭你什麼時候把這裡搞成這樣？！」

「啊哈哈哈哈！歡迎來到『空白世界』！」老頭像是馬戲團團長舉高手興奮開場白。

然後下一秒，他身上被我們揍了幾拳。

「啊啊啊……痛痛，偶素在幫理們耶……」老頭舌頭外露側躺在地上。

靠腰，虧我剛才還覺得你在星巴克脫逃的表現超帥。

「這樣有何作用啊？！」我在簡直四次原的空間裡敞開雙臂環繞了一圈。突然靈光乍現，回頭，「等等，這空間該不會是競技場吧……？」

「賓果！答對啦！」老頭突然從地面彈起來大喊，發現他嘴裡少了顆牙。「因為偶怕他們會把超商給搞的亂七八糟，所以才特地設置了這個空間。」

然後下一秒，他身上又被我們揍了幾拳。

「你有沒有搞錯？你……該不會是要我們和臭老哥那派人馬決一死戰吧？」我瞪大了雙眼。

老頭又彈了起來：「賓果！」接著他快速護住身體，只是這次沒有任何拳頭或鐵塊揮來，又疑惑的緩緩探出了頭。

「……說的沒錯，是該決一死戰了。」范達因站踏穩了雙腳，不知哪裡吹來的一陣風將他西裝外套兩邊掀開，在空氣中飄揚，黑色霸氣十足。

「……我已發誓為了愛與勇氣、希望而投入死亡戰場。」廢鐵戲劇性的搓搓兩個鐵拳頭，還擦出了火花。

「……是，我堅持自己的立場，拒絕平白無故挫敗於鯰魚鳍下。」我說，雙手一把插進外套口袋，「便利商店，是我完美的棲身之地。」

「嗚嗚，偶好感動，理們終於長大咯……」老頭蹣跚的站起身，拍拍沾滿灰塵的斗篷，抽出魔杖對自己施了治療咒語。「現在，就敞開超商大門，讓那些噢噢噢壞蛋放馬過來！撒啦嘎嘟──」

「喂！老頭等等！……」我、范達因和廢鐵全撲了上前。

「咻。」

霎時，肉眼只瞄見一道白色光點從貨倉出口外閃了進來，身旁的黑衣人措手不及立刻應聲倒下。

「……？！」我跟廢鐵嘴巴張大愣了幾秒，老頭則缺氧般倒抽了一口氣。

「喂！快看他啊！」我率先回過神，在范達因身旁蹲下身來，「達因，醒醒！Wack up！……老頭，發生什麼代誌了？他還活著嗎？」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不過又懷疑他平常根本就沒在呼吸。

老頭皺著眉頭抿唇，也跪下身檢查，隨後開口：「呃……這傢伙身體沒出血，可能只是昏迷。這手法我在影集裡見過，肯定是麻醉針。」

（一旁的廢鐵不知為何正咯咯竊笑，我踹了他兩腳。）

「白癡，別鬧了，人命關天！老頭，你剛剛說的麻醉針是誰幹的？！」

「唉唷唷，紙袋放心，我他想沒那麼容易翹。」老頭用魔杖戳戳地上的范達因，害他震動了兩下。「還有我想，可能下手的人只有……」

「李特……外面……！」被我踹倒在地上的廢鐵突然打顫的比向貨倉門口。

「什麼鬼？……喔天，不會吧。」

來不及了，我首先聽見自動門的炸裂聲，接著是老王的驚呼，再來是那些震而欲聾的整齊踏步聲。該死，老哥那群人馬朝這裡趕來了。

「老頭，要和他們拚下去我是不反對，但我們區區三個要怎麼對付那些幾乎可以組兩個足球隊的終結者大軍啊？況且現在最有用的人物也掛彩了！」

我在緊要關頭激動的扯起老頭長袍，將他腳尖給拉離地面。

「噢噢噢，別著急，雖然我的魔法弱了點，但還是能幫的上忙！」老頭說，細長指尖瀟灑的摘下老花眼鏡，露出一雙埋沒在細紋裡異常慧黠湛藍的雙眼。「紙袋，你要相信我啊！」

受不了那樣深情款款的注視，我一把將他扔回地面。「噁，好啦，知道了。可惡。」

「蹦嚨！蹦嚨！」踏步聲已經盪進了整個空間，佇在原地停止。

「──噢噢，午安，傑佛瑞。」賭爛聲音再度傳進我耳裡。「我說過了，不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

「午安，『迪士尼』。」我沒轉過身，背對的回應著。但仍感覺到對方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很好，老子事先埋的『麻醉陷阱』果然沒白費，就知道你們會回來。」隱約聽見老哥用點了打火機點了枝菸。「先幹掉最棘手那個，比較好辦事嘛，對吧？」

（「我以為他指的棘手人物是我。」老頭在我耳邊附上。）

「先說好，傑佛瑞；不是我逼迫，也不是我的主意。要怪就怪爹，雖然那位置可以讓給我，但也是爹地好心幫你保留，你必須乖乖聽話嘛。」老哥開始採用感化戰術。他說的是沒錯，但我根本懶的去理。

「那你又為何會拚死拚活的來找我呢？不是想要那位置嗎？就要求老爹給你啊，」我嗆道，靈光頓時二度乍現，慢慢回頭，「還是……你又有什麼把柄在爹手上？」

老哥臉色更難看了，嘴裡叼的雪茄幾乎要被啃斷，手臂到拳頭冒出了幾條青經。

「呃啊！傑佛瑞！你他媽的夠了！……阿呆們，去把他給我宰了！死也要給我拖回老爹面前！」老哥咬牙切齒下令，西裝獵人們像是短時間被洗腦般的火速全朝我衝了過來。

「沃糙！」我驚呼，拉起地上不醒人事的范達因衣領，拖著他開始漫無目的地在空白世界奔跑。但獵人們的氣勢簡直咄咄逼人，逃了也是白逃。

眼看著自己雙腳就快要踩不穩步伐。「蹦嚨！」五俱獵人好死不死的在此刻堵住眼前的通路。我倉皇地緊急煞住雙腿。

老頭從後頭趕了過來，邊跑嘴裡拚命念著雜七雜八的咒語，像是「凍凍結」或「倒倒摔」，只不過效果看似不怎麼顯著，頂多只是魔杖擦出小火花罷了。

彷彿空白世界的彼端傳來了老哥的吶喊：「傑佛瑞！你逃不掉的！」

「喂、喂，老頭，我不能死在這裡！你不是叫我放心嗎？那就快想個辦法！」我邊跑邊對老頭咆哮，兩人僵硬的轉向另一頭，但仍舊被獵人們檔下。

眼看他們一俱俱從外套裡掏出了俐器。是槍。天，那槍該不會是點四五吧？

這時，老頭的竹竿腿瞬間煞了車，五指梳著長鬍子，開口：「等等，廢鐵呢？或許我能用他來施點玩意兒……」

對耶，廢鐵那傢伙，剛才在混亂中好像遺忘了他……

「碰！」一顆子彈一眨眼從我倆擦身而過，我和老頭還來不及回頭，第一個念頭就迅速閃過腦海：「死定了。」

看來臭鯰魚這次是玩真的。